異匙葉藻 Potamogeton distinctus

1月 05, 2022

眼子菜科植物 (Potamogetonaceae) 放諸世界主要生長在流動水域的環境，植株體多為線狀細絲狀，隨水流動，少數兩棲性物種會長出寬大的浮水葉比方俗稱Pond Weed的種類就以池塘浮水型態為主，甚至在旱季時短暫露出水面能夠在潮濕的泥地上生活，在臺灣，生長在流動水域沉水葉呈細絲狀的眼子菜科植物代表物種就包含了八蕊眼子菜 (Potamogeton octandrus)，而生長在流動水域但浮水葉寬大則屬馬來眼子菜 (Potamogeton malaianus) 為代表，而筆者觀察全臺灣最為常見的眼子菜科植物則屬馬藻 (Potamogeton crispus)，而本文所介紹者則為過去廣泛分佈北部低海拔水田但如今卻極為難得一見的眼子菜科成員，異匙葉藻。

異匙葉藻是一種喜好生長在平靜水域的浮水植物，沉水葉似馬來眼子菜，但沉水葉不發達，多發生在植株幼小新生時期，隨後即由浮水葉取代。跟據老一輩說法異匙葉藻有"嘎抓西拉"的別稱，原因是其浮水葉形狀類似蟑螂的翅膀，不過是綠色的，而根據筆者於田間採訪的感覺，嘎抓西拉有時候也泛指有浮水葉的眼子菜，原因可想而知，古代農耕社會對於植物的觀感若非藥用食用或民俗植物簀對於其描述分辨也會顯得較模糊。

筆者最早聽聞這種植物是在一次東北角的水草旅行上，不過到達現地水梯田已荒廢未見其形，彼時筆者的朋友在木柵指南宮山區小菜園見過這種植物但因為當時筆者仍在臺中求學地緣關係也未能及時探查。而後來真正見到這種植物反倒是於臺北士林山區發現其蹤影，而筆者熱衷的北海岸地區則以金山產的族群最為壯觀值得一提，不過在真的探訪前確實得好好搞清楚什麼是眼子菜，因為傳聞最早始於2008年前後曾經在網路上聽聞過有網友在金山地區目擊到一大片的"眼子菜"，但這其實有著相當有趣的地方。

"北部叫八蕊眼子菜做眼子菜，中南部把馬來眼子菜喊做眼子菜，北海岸實際常見的眼子菜反而是馬藻...。"

這也是筆者一定程度上不喜歡將屬名當種名喊的問題，因為田野調查中過多的俗名誤解可能不是件太好的事。所幸，過去的田野調查包含林氏圖鑑所點到的產地皆屬北部水田環境，照這麼看來作為地緣優勢這種植物應該不會太難遇到才是...。

時光飛逝，在走上野外的路上這才發現繁星點綴綠意盎然的水草樂土畢竟是少數，多的是福壽螺橫行汙濁的水域以及荒煙漫草李氏禾的天下，走了一整天往往什麼都沒有，能見到一株簀藻、慈姑或者圓葉節節菜都開心不已，而真正在於野外見到第一株異匙葉藻是在2011年，另外環境也不是想像中的平原水田，而是在臺北士林山區陽明山麓的水梯田裡，可能正好是獨立水源造就這遺世獨立的環境，而算一算自找水草起這個邂逅等了足足8年呢。那過去的金山眼子菜的傳言呢？隨著對金山地區水生植物的調查筆者也在2011年發現了龐大的異匙葉藻族群，可惜短短一年後在2012臺北金山最大的族群隨著當地耕作政策改變不再放水淹田水後消失，之後一直到2021年筆者僅知的產地也僅分布在臺北士林與深坑、木柵地區。

2011年臺北士林的族群

2016年臺北士林的族群

2019年臺北士林的族群

2012年臺北金山壯觀的族群

嘎抓西拉的稱呼就是這麼來的

植株會聚積其他浮水植物

浮水葉近攝

不同顏色的浮水植物組成水田不同的色調

冬季族群

冬季旺盛生長情形

生長在茭白筍田壯碩的個體

旱田耕地飲水萌發的族群

臺北金山初夏新生的族群

罕見帶有沉水葉的植株

總歸，在筆者的野外觀察紀錄中這種植物算是非常少見的，很難想像長輩們說著，這種植物曾經是水田中普遍的存在，在北海岸幾乎每片水田都會飄個幾片，但在臺灣農業十幾年的集約耕作下，許多水生植物都消失了，也只剩山區零星粗放水田還有紀錄，比方2021年筆者在臺北深坑山區尋找田字草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該地也有少量的異匙葉藻，倍感成就。關於異匙葉藻，目前大多分布在山區獨立水源農地，這些地方的特色大抵是梯田由山泉取水且不與一般平原農業區有水路直接連通因此幾乎沒有福壽螺危害，這些山區水梯田又因交通不便鮮少有人為打擾因此外來入侵水生植物亦較少且不易機械極約耕作因此對生態顯得更為友善，但仍然必須提防水耕苗木移植的過程似否會帶有幼螺，又因山區休閒農業盛行基於園藝而引進的外來入侵物種將可能會空降山區水梯田，不可不慎。

異匙葉藻在臺灣也能說是個紀錄農業發達歷程的水生植物，從早年不管大小休耕農田必有的水田雜草到如今隱居山林水田，這大大的反差也許也反應在農業現代化]有多少進步但也等價交換了多少。在農業人口老化休耕、穀賤傷農的大環境下，也許低廉的除草劑田間管理下會讓這些植物愈來愈少見，說他是折了翅也不為過。未來這只可愛的綠色蟑螂能不能繼續浮遊各水梯田？也許下一個5年10年來再來聊聊他的故事。